2009年10月27日 星期二

研究生

2009-10-27
       會議室裡,教授說明完他們的研究題目,電路板擺在桌上,一旁的研究生、博士生開始解釋他們碰到的麻煩,原來他們手工製作了一個控制界面板,可以從PC下命令與母板通訊,問題是界面板不穩定,時好時不好,他們以為是手工板子品質不佳,解決辦法就是再做一個,連續做了幾個,問題依然發生。
      
        教授想看看我是否幫的上忙,問了學生幾個問題,了解他們的設計之後,我給了幾個建議:
        1. 板子要有電源,板子上有3顆TTL IC,但無DC電 源,奇怪的設計。
        2. 電源要擺旁路電容。
        3. 板子需要架高,保護。

        其實都是很基本的問題,我想到以前自己當學生時,也好不了多少。教授都害怕學生亂動,把貴重器材燒壞,這檔事我也幹過,Bang,把一個進口機器裡的功率電晶體燒毀,實驗停擺了好幾個月,教授大概看多了,也無可奈何。

        諾貝爾物理學得主楊振寧,有一次與學生座談,說到他到美國唸書時,起初想做實驗,但實際情況是 , where Yang is, where bang is,最後還是走理論物理的路,當然楊也說自然科學裡,理論一定是得經過實驗驗證的。

        念理科的人有這煩惱,到底走理論或實驗?但工程科系,終是要實作的。雖然有人--工學院裡的老師--說,我們並非要訓練工程師,我們要的是能夠獨立思考、應用所學的學生。聽起來有些矛盾?!好像實驗,動手解決實務問題的能力,並不是學校所能教的。還聽過科技大學的老師跟學生說,這種事是技術員做的,你們不用學。

        我自己的經驗,似乎理學院出來的學生,實作、實驗能力強過工學院的學生。是因為他們物理sense較強,還是因為理學院本就重視實驗,甚至得自己設計機器以完成實驗,又或是,就像楊說的,理科的訓練很清楚的知道理論與物質世界的關係。但工學院的學生則傾向於課堂上的理論,甚或更極端地搞數學去了,而輕視實驗室或稱之為黑手的工作。於是,課堂所學跟實務好像離的很遠,很遠了。

        經過這麼多年,學校的教育似乎並沒有比以前進步,那些學生還得走過我從前走過的老路。

2009年10月11日 星期日

但是,我走不掉

我坐在對面,看著他。他輕鬆地問我,未來想做什麼?我說『以我的年紀,想的不是要賺大錢,最嚮往的是自己的工作能利己也利人,說實話,做什麼也不是那麼重要。』聽完我的話,他突然望著遠方的窗外,緩緩的說,『我的故鄉就在南方的重災區,是的,救災工作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的災區』,我心裡浮現的是電視、網站上日夜放送的災區新聞,災民死亡、哭泣、救援的畫面。『其實,我如果回去,有很多事可以做。 但是,我走不掉。』我笑著,不知如何回應他,眼前我看到一個滄桑的OGiSan,溫溫的不帶一絲殺氣,臉上稍微一點笑容,但藏著疲累的感覺,就像是走了很遠的路的旅人,渴望溫熱的晚餐,熱水的洗滌,及一張溫暖的床。

這是一場interview,前面嚴肅的話題談過後,總要談點較軟性的話題。大家相敬如賓,禮尚往來,試探性地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。我沒料到話題會扯到災區,除了清掃之外,更沒想過可以為災區做點什麼。

關於他自己及這家公司,他簡單地做了說明,特別是早年在美國大公司的經驗。猜想他就像早期台灣的留學生,出國唸書,拿了學位,在矽谷就業。因緣際會,回到台灣來,參與新設公司的創立,一肩挑起研發的重任。他說『工程設計一直是他主要的工作,直到去年為止,大半時間還是做著工程師的工作』,語氣中聽不出來是自豪還是無奈,也許都有吧。新設公司並不順利,幾年之間,大筆錢已燒完,產品還躺在Lab裡,他嘆口氣,『就差那臨門一腳,幸好,有新的投資者進駐,公司改組後,鎖定的目標市場已有小量訂單,目前正準備擴充產品線中。 』我猜,這類公司的產品方向,大概就像是騎驢看唱本,試過幾個方向之後,如果沒有成功的希望,就很難再拿到資金了。所謂新的投資者進來,原來的股票只能當壁紙了,幾年的辛苦,幻為泡影。

聽他講完這一段,終於可以理解當他說『但是,我走不掉。』的心情及表情了,還有那中年男子,飄蕩半生後,對故鄉的想望。

事後,我常想人們總注視著舞台上的成功者,欣羨他們傳奇的成功故事。沒有人會看到,究竟有多少這樣浮沈的案例。話又說回來,我們是真的走不掉嗎,還是其實是我們自甘於此,抑或是我們缺乏勇氣、信心去呼應我們心中的渴望?

喝完最後一口咖啡

他坐在辦公室的位子上發愣,剛被大老闆批過的報告攤在桌上,心裡還想著老闆不滿、發怒的樣子,雖然已近中年,其實臉皮還是很薄,禁不得罵。一股不知是怨氣還是恐慌的情緒,無處發洩。一時也無心工作,手下的幾個小朋友,一派輕鬆地做著份內的工作,仔細想想,竟無一個足堪重任,或可分攤眼下的重擔。他嘆了一口氣,離開辦公室,來到大樓樓上的餐廳。點了一杯咖啡,選了靠窗邊的位子,靜靜地看著大樓下,人來車往。面對這熟悉的環境,竟有幾分陌生的感覺。


畢業後就進園區工作,之前待過幾家工廠,都是上市公司,那時股市大好,紅利人人有分,這樣的工作,人人稱羨。之後設計公司題材炒的火熱,他也跟著從工廠裡出走。離開大公司後,工作不如工廠穩定,上一家是小外商公司,正想有發揮,公司被買走了,據說台灣這邊相關的職位可能不保。情勢混亂中,前老闆推薦了現在的工作,一家新的的本土設計公司,後台還有富爸爸撐腰,那時沒想太多,也就過來了。新公司人少,產品題材又熱,心裡想著放手一搏,等到公司上市,大概也可以退休了吧。


剛開始幾個月,蜜月期吧,一切草創中,產品尚未上市。他花了一些工夫,訓練新手,建立制度、系統,到目前為止,雖不滿意,尤其是手下那幾個菜鳥,一切倒還在可控制的範圍內。不在意料中的是,去年的金融風暴,從此,他的世界因此改變。去年為止,公司也成立了2~3年了,人數也一直成長中,只有業績尚待努力,有富爸爸撐著,雖然風暴來臨,好像也沒有立即的衝擊。沒想到今年開始,情勢似乎慢慢改變中。Staff meeting上,老闆的臉色愈來愈難看,從業務到研發、工程,人人自危。他所屬的後勤支援部門,自然也在砲火中,雖然強度小了些,但也得戰戰兢兢,以免踩到地雷。最近,公司內耳語流傳的是,人事部門可能在進行中的計畫。身為部門主管,他知道大老闆正Review支出、人力、績效,接下來會如何演變,他就沒有概念了。工作了這麼多年,他其實對公司營業數字、財務、人事業務,不太了解,跟他們也少來往。但是,最近他開始擔心自己還能幹多久了。


年初業務努力打進一家大公司,直到最近Design-In的工作都進行的很慢,應該說很不順吧。產品一直停在對方研發人員的桌上,始終無法通過對方內部的工程評估程序,沒有使用單位的背書,遑論品質、採購部門了。為此,大老闆火氣愈來愈大。就為這個客戶,他剛剛才從大老闆辦公室罰站出來。而且,這不是第一次,也應該不是最後一次吧。


罰站,讓他覺得自己領的薪水是遮羞費、皮肉錢。雖然妻子有固定的工作,貸款也已還清,但想到一雙兒女還念小學,頓時覺得自己的擔子還很重。話說回來,自從加入這公司後,每天到家的時間,9點算正常的。業務繁重,人手缺,新手又上不了陣,不知道是年紀大了體力不如前,還是碰到瓶頸,有些力不從心,只覺得累、煩。回到家,自然脾氣差,偏偏小孩有麻煩,老婆也快抓狂。朋友說,最麻煩的狀況是,女兒青春期,老婆更年期。想一想,自己的處境比這還好些,也就沒那麼沮喪了。


他想到有個同學,公司最近裁員,賦閒在家。不妨問問看是否有新的機會。沒想到同學在電話中告訴他別想太多,要他想想有班可上、有薪水領是一件多麼令人快樂的事;重要的是,他得想想如何改善績效及家庭、工作的均衡。


掛了電話,發現樓下的人車多了起來,接近下班時間了吧。喝完最後一口咖啡,他起身,心裡想著要如何加速進度,及要哪一個小朋友加入這案子。

2009年10月9日 星期五

[Digest] 詹偉雄:退休論

http://udn.com/NEWS/OPINION/OPI4/5184085.shtml

1. 「破壞式創新」不僅在鉅觀的產業競爭間盛行,也在微觀的工作者淘汰賽裡興風作浪(「新職業」排擠「老職業」、「新世代」遺忘「老世代」),你一離開江湖, 大部分人立刻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,這並非他們太絕情,而是現代經濟社會的工作網絡裡,容不下一個「不再有更新能力」的「局外人」,當你一踏進「退休」的生涯邊緣,你應能領略到那大孤獨邊緣的深邃清冷,不免打個寒顫。

2. 一九八○年代,美國芝加哥大學心理系主任米哈里.契克森米哈賴(Mihaly Csikszentmihalyi)作過一個非常有名的研究,他要全美近九千位受訪者記錄下他們「最快樂的時光」之際,自己正作著哪些事?原本一般人都期 待:「退休 or 不用再工作」肯定會是個選項,結果答案卻是:絕大多數人是在「作著自己喜愛的、有挑戰性的工作時」,才覺得最快樂。

3. 台灣的工作者好不容易度過了「中年維特的煩惱」,抓住工作與自我的交集,進入了人生中的暢流一刻,但尷尬的是:他的年紀卻開始成為企業與組織裡的威脅。有沒有救贖之路?有沒有「銀髮再創業」浪潮的可能?會不會酖在人生的末段,點燃一根全新的仙女棒,會比「回到老江湖」裡,更是一件來得浪漫與享受的事?